夜晚,穿着睡衣的夏洛丝来到了自己卧室旁边的阳台上。
从这里可以望见不远处的森林。在并不晴朗的天空和层层滚滚黑云笼罩下,被迷雾覆盖森林显得一望无际,就连森林外的瓦尔夏城散发的灯火也只剩下了点点星斑。
在她的隔壁,奥蒂莉亚正在专心地在一个大房间里专心地炼制着夏洛丝委托的药剂。在昏黄的灯光笼罩下,穿着巫女服的奥蒂莉亚正在拼命搅拌着面前大锅里的混合物。就像是正在进行某种仪式一般,蓝紫色的粘稠液体在炭火的加热下不断地冒着泡泡,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在炼制开始前奥蒂莉亚特意叮嘱夏洛丝和米娅尽可能地不要干扰她,所以夏洛丝只好来到阳台上打发一会儿略微无聊的睡前时间。
夜晚的森林并不如夏洛丝想象中那样寂静。相反,不远处森林里的蛙叫声,蝉鸣声,以及各类野兽的声音就像是被打乱演奏的管弦乐器一般不断传入夏洛丝的耳中。
她对这种声音并不喜欢却也不是十分讨厌,在她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所在的这栋小屋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亦或像是无际沙漠中的唯一绿洲,虽然安全却不知为何有一种独特的孤独感。
说起来,奥蒂莉亚说她自己似乎已经在这栋小屋里独自生活了将近三年了,不知道她是否体会到了和夏洛丝现在一样的感受呢?
对于夏洛丝来说,她无法想象独自一个人孤独地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是什么样子。自她从生出来之后,无论是在自几乎陪伴了自己整个童年的当地的魔族长老也好,还是长大后负责照顾自己的家丁,亦或是自己称王之后给与自己极大帮助的弗劳尔首相也好,至少直到魔王城毁灭的那天之前,她都觉得自己的人生还算是相当甜蜜的。
但是她也知道,有朝一日她必须从以前的条条框框的束缚中完完全全地脱离出来,无论自己以前是“魔王”还是什么其他身份也好,她总会有完全抛弃那些的那一天。
然后,通过自己的决定,实现自己应该有的理想和价值。
只是,她没想到,那一天会比她想象中的来得还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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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药剂果然如奥蒂莉亚所说的那样已经炼制好了。
当夏洛丝和米娅从奥蒂莉亚手上接过药剂瓶的时候,她发现奥蒂莉亚眼睛周围挂着两道重重的黑眼圈,精神看起来也十分不佳的样子。
“对不起,让您辛苦了那么久...”
“没关系,”奥蒂莉亚摇了摇头,“熬夜炼制药剂对我们魔女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而且这个药剂是你们需要急需用来救人的吧,还是尽早拿去带给病人比较好吧。如果病人能够早点得到救治的话,大家都会很高兴吧。”
“谢谢~”夏洛丝在奥蒂莉亚面前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下一次一定会来再次道谢~”
“嗯,其实也不用,你们只要有那份心意就好了,因为如果你们下次再来这里的话,”奥蒂莉亚忽然有些俏皮地笑了笑,“我可能就不在这个地方了哦~”
“咦?”夏洛丝有些讶异,“可是您这里难道不是您说的监狱吗?”
“确实是监狱没错,”奥蒂莉亚点了点头,“不过不知道是没有人维护这里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其实这里的结界早已弱化地对我构不成半点威胁了。”
“换句话说,只要我想从这里出去,其实随时都可以~”
奥蒂莉亚的语气有些意外地认真,听上去并不像是某种夸大其词。
“那奥蒂莉亚姐姐为何不选择离开呢?”
“秘密哦~”奥蒂莉亚端起了桌上的茶杯,“不过,只要到了‘那个时机’,我自然就会从这里出去。”
“那个时机?”夏洛丝越来越搞不懂奥蒂莉亚话语中的含义了,不如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搞懂过。
“好了好了,赶紧去救病人要紧吧。”奥蒂莉亚一边微笑着一边关上了房子的大门。
“真是个奇怪的魔女呢。”被关在了门外的夏洛丝只好如此吐槽道。
——————
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夏洛丝和米娅总算是紧赶慢赶地回到了自己和弗劳尔的小村子。
病榻上弗劳尔的病情依旧不乐观,即使是已经按照夏洛丝和米娅的嘱托好好地在床上休息,紧闭着的双眼和脸上的紧绷依旧流露出让人忍不住心疼的痛苦。
夏洛丝小心翼翼地叫药剂瓶从怀中取出,如血色一般的粘稠液体静静流淌在透明的玻璃瓶中,散发着妖艳的蓝紫色光芒。
将来之不易的药剂小心翼翼地喂下,弗劳尔的一直苍白无比的脸庞终于显现出了一丝许久不见的血色。
弗劳尔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却发现一个紫发少女的脸庞几乎占据了自己的全部视野。
“大,大人,这是...”
“不要说话,把它全部喝下去,这样你的病才会好起来。”少女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虽然她的脸庞用常人的眼光看起来还有些稚嫩,但是弗劳尔知道少女的眼神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容不得有丝毫拒绝,弗劳尔乖乖地按照要求把少女手中玻璃瓶的红色药剂喝了下去。
看着弗劳尔的脸色出现了明显地好转,夏洛丝终于略微地松了一口气。
“大人,我能和你稍微说会话吗?”病床上的弗劳尔先是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夏洛丝,又将眼神抛给了站在另一边的米娅,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领会到了弗劳尔眼神中意思的米娅很快离开了小屋,只留下了依然站在床前的夏洛丝。
“首相,这是...”不知怎的,夏洛丝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魔王大人,关于我的病情问题...”
“是药剂没有效吗?!”
“不,”弗劳尔摇摇头,“大人您赐予我的药剂效果显著,只是...”
“首相请说吧。”夏洛丝咬咬牙。
“这份药剂确实是大人辛苦不易获得的素材,但是我的身体内部早就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解决的...”
“有什么其他方法吗,什么事情我都愿意!”
“不,抱歉魔王大人...”弗劳尔无奈地笑了笑,“这次恐怕是神仙也救不了我了吧,而且我本来岁数就大了,那天的到来恐怕只是时间问题吧。”
“是这样吗...”夏洛丝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却遮掩不住眼神里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深邃的失落。
就这样,曾经的主仆之间互相默默无言地看了一会。
“那首相...以你现在的状况,大概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一个月吧,大人,很抱歉...”弗劳尔垂下了头。
“好,”夏洛丝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么在这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请让我务必最后尽一次我作为魔王应有的义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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